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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專訪│同志爸爸透過代理孕母與寶寶相見:擁抱他們那一刻,更確認當初決定是對的

2020-09-14

嘎專訪│同志爸爸透過代理孕母與寶寶相見:擁抱他們那一刻,更確認當初決定是對的

台灣男同志伴侶 Gary 和 Peter 於 2015 年認識,現已結婚,並透過代理孕母養育一對雙胞胎兒子。Gary 藉助美國 NGO 組織「孕嬰爸爸」(Men Having Babies)的幫忙,找到了美國代理孕母的診所與仲介,開心地與兒子 Mayson(哥哥)和 Samson(弟弟)相見,過著幸福的天倫樂日子。

嘎:兩位如何認識彼此,交往多久之後結婚?

Gary:我們在 2015 年時透過交友軟體認識,交往期間我就表明要有小孩,Peter 也不排斥,於是決定要一起有小孩。我們在同婚前就有了孩子,因為之後會有收養的手續,所以決定結婚。剛好同婚過了,就在 2019 年 7 月結婚。
男同志Gary(白衣)與Peter(黑衣)一家

嘎:兩位從何時開始想要養育小孩?小孩對你們來說有著什麼意義?

Gary:我 30 歲就想著未來要有個小孩,陪著他成長、照顧他、養育他。我們交往兩年後,事業和生活的狀況都較穩定,就開始積極地進行這件事。

Peter:我自己也滿喜歡小孩,只是不曾長時間跟小孩相處,所以聽到時有點忐忑,再加上中間經過其他嘗試,譬如跟女同志合作,又牽扯到與另外一個家庭的扶養權利等等,種種困難讓我比較緊張。

嘎:在眾多養育寶寶的方法中,你們嘗試了哪些?

Gary:我們有想過領養,但台灣的領養對同志來說很受限;後來我們決定要先有自己小孩,未來不排斥領養。

一開始我們先找女同志朋友的幫助。我在網路上貼文,有人主動聯繫我,對方由於年歲已大,也想要有小孩。由於台灣的法律規定人工生殖需要是配偶,所以我們公證結婚,彼此也都簽了婚姻協議書,請律師看過等等。接著我們做了第一次的人工受孕,但結果失敗,那時候我就感覺對方有點害怕這個過程,畢竟她只有一個人;過了一年後她用許多理由婉拒第二次的受孕,我媽媽也擔心這種合作方式會產生糾紛,之後會不會看不到小孩,所以我後來就跟她解除婚約,決定各自生活。

嘎:雙方父母從你們出櫃、結婚、到生寶寶,態度如何轉變?

Peter:我的爸媽還不知道我的男同志身分,也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小孩,因為我不太主動說自己的感情狀況。不過我一直在等待爸媽主動問,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在等待我講。原先規劃在林口定居之後再跟他們說,但是後來變成到高雄創業,目前還沒找到適當的時機跟爸媽說。

Gary:我爸媽高中時離婚,後來跟著媽媽住。我 28 歲在美國念完碩士,回台灣交了第一個男友;媽媽在電話中問我是不是喜歡男生,我因為剛從國外回來,覺得沒什麼,所以就坦承,結果我們在電話中大吵一架,冷戰三個禮拜,後來媽媽就回復以往的聯絡;之後我就不斷帶男友給媽媽,媽媽對我的朋友也都很好。雖然到前幾年,她都還會期待我可以跟女生結婚生小孩,但最近已經不太會了。這之間我試著證明給她看,同志也是一般人,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,工作也做得很好,所以她也很放心,慢慢她就越來越支持。

一開始我打算跟他們說要做代理孕母,以為他們會覺得很不妥,沒想到可能是因為他們對之前的嘗試也很擔憂,所以當聽到代理孕母時,反應卻很鎮定,甚至跟我討論很多,經濟上支援我、跟我去美國找律師、見代孕仲介等等;我覺得孕母懷孕後我媽很興奮,等到孫子生出來帶回台灣,她也很開心,也會幫忙照顧。

嘎:你們決定開兒童美語補習班的原因?

Gary:創業時就想說為了小朋友要開什麼店?因為小孩有著混血兒的面貌,英文也很重要,如果開兒童美語補習班,他們既可以學習美語,又可以帶在身邊,也有活動空間。 另外因為弟弟因為有聽覺神經病變,聽力有些受損;對聽力受損的朋友而言,中文都不一定學得好,何況是英文。我了解到語言對他來說很吃力,不過開了補習班後,就可以讓他學好。

嘎:在代孕過程中你們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麼?

Gary:一開始找資訊不知道從哪裡著手,很難找到完整的流程,當時也不知道「孕嬰爸爸」的群組,最後找到錯的診所(客群較是不孕夫妻,時間也拉較長),也沒有找仲介。

後來看到臉友貼了「孕嬰爸爸」在舊金山的研討會資訊,點進去他們網站看後才知道裡面有很多資訊,包括推薦診所與仲介的表格;我趕緊在其中找了 4 家地點、價格、評價、需求符合的代孕中心聯繫,才更了解原來代孕過程不只牽涉到代孕中心,還有律師、心理醫師、卵母或冷凍卵子的選擇、孕母的要求、資金要用信託費用等等細節,也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一家符合需求、過程較快,醫生也同志友善的代孕中心。

嘎:兩人在過程中覺得對方扮演何種角色?

Peter:我滿佩服 Gary,因為程序跟法律文件都是英文,又很繁雜,尤其是法律文件需要逐條看,否則支出會變多。如果我一個人無法承擔這麼多,Gary 能從什麼都沒有,到最後成功帶寶寶回來,我覺得很厲害。

Gary:在那段過程中,因為一邊要工作,又有一大筆支出,我覺得很徬徨。但是有 Peter 在旁,又不排斥這個過程,會分擔其它家事,也很全力地跟我討論,不會馬虎,我覺得是個很親密的支持。

嘎:寶寶出生的那一刻,你們的感受是什麼?

Gary:預產期原本是 2019 年的 1 月 22 號,我們原先規劃工作請假飛到美國去陪產。但是 12 月 3 號早上我們一起床,孕母就打過來說羊水破了,一定要生了,她講完就掛斷電話。那時候我們真的很惶恐。隔一小時後孕母就打過來,說已經生了;我就在當天請假、處理住處與機票,當天晚上就飛去美國。到當地是 12 月 3 號下午,到醫院時已是晚上 9 點多。看到寶寶的心情非常感動,就是自己的小孩終於出生了,在保溫箱裡被照顧得很好,醫護人員也非常同志友善。

Peter:弟弟在出生後的第四天發病壞死性腸炎,八天內開了四次刀,還要在美國待許多個月,Gary 因此變得很低落,我在台灣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顧狗,只能盡力用言語安撫,祈禱醫生能夠把他醫好。

Gary:當時我沒有讓家人知道弟弟的病狀,因為他們不懂英文,知道後會很擔心,要是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,所以選擇先不讓他們知道。後來等到弟弟病況較穩定後,我才讓家人知道弟弟的狀況。哥哥因為在保溫箱成長得很好,原本要住兩個月,但三個禮拜就出來了,我先把他帶回台灣,過完年後才過去照顧弟弟。 

嘎:若有男同志正猶豫要不要求助代理孕母,你們如何建議?

Peter:代理孕母沒有想像中的容易,因為有些國家一定要有婚姻關係的夫妻,或者不孕夫妻才能做;就算有些國家男同志可以做,但不能把小孩帶回台灣,所以最後我們才要在美國做。當你在心理和經濟上都預備好了,建議可以選擇在美國做代孕服務,因為不論是要把小孩帶回台灣,或是登記成為一家人等程序都是合法的。

Gary:我覺得在眾多養育小孩的選項中,代理孕母是最好的路。因為它比較單純,較不會延伸其他問題。不過我覺得要開始之前,要先去了解過程,也要認識像「孕嬰爸爸」一樣的資源;除了財力和生活平衡等層面外,也要慎選國家,有些國家雖然便宜,但是有很多問題,會造成心理壓力。美國制度完整,也合法,會得到很多尊重,我從頭到尾沒有遇到任何不好的對待,弟弟生病時,我只要好好專心照顧他,不用面對其他人際關係和歧視。

嘎:同志爸爸的身分,在台灣曾給你們什麼負面或正面的經驗?

Peter:不管是去戶政辦程序,或者弟弟去早期聽覺療癒課程,都沒遇到什麼負面的反應。未來小孩入學後,我們樂觀其成,不過目前我們不太確認台灣的教育環境會有什麼狀況。

Gary:目前在跟人出櫃,或者解釋弟弟的情形等,幾乎沒有遇到什麼負面的狀況。哥哥的戶政是在台北辦,台北的承辦人員感覺比較了解這塊,當我表明小孩是我的,行政人員就很順利地辦程序。 但是弟弟戶籍是在高雄辦,當時戶政單位不知道要怎麼辦,會問為什麼沒有媽媽;我就解釋狀況,表示有看過戶政的代理孕母公文,可以申請,也曾在台北辦理,他們打給台北詢問如何處理後也就順利辦完。由於如果戶口下有成員結婚,戶政單位會通知戶長,但我們的戶政所有主動表示,若 Peter 不想讓戶長知道,他們不會通知,這點很友善。另外聽覺療癒中心也給我們不錯的經驗,當他們知道小孩的家長是兩個爸爸時,沒有任何疑惑,聽到兩位爸爸會一起參與療癒過程時也表示很棒,也會跟我們聊聊代孕過程的細節。 

新聞來源:Gagatai